南京




 










在太平天國博物館連接的瞻園裡,遇到山東荷澤來南京玩的兩個女孩。
自告奮勇為她們留影。與古接近的方式各不同,但都不能不美。





每一個鐘都停在自己上一個故事的盡頭










結婚紀念

民國四十五年,一九四六,抗戰勝利還都南京。六月二十四日,父母在南京勵志社結婚。

七十八年後,二零二四年六月二十四日,帶著父母的結婚照,在勵志社黃埔廳,於之後建造的現代賓館,致意。





吉兆

三天前,大樓維修消防設備不當,水噴散,破壞了電梯電路板,電梯壞了。宅女好不容易出動,看來要走樓梯搬行李下樓,原本簡單的歡送,現在出現考驗夫妻合作的危機;原本清爽上捷運,現在想必到一樓已混身大汗。事與願違,一再刷新行李內容,更改預期想像,連帶所有終於在淮揚一人獨享淮揚菜的美好,都變成小賣部泡麵就算了。問了吾友長存各式現實問題,準備了重要電子支付,下載了高德地圖,預約了博物館,買了高鐵票衝去北京看三姨,網路也在彼岸待命,出行大陸的虛擬大升級——噢,傘。就像當年去紹興,已經一連下了二十多天雨,太陽也不會為你破雲而出;下周的南京,本周每日檢查天氣預報,還有全陰天的乾日子,現在再看,要下足一星期的雨。行!真實的雨!最強烈的預感沒有減弱半分,一定會看到那神秘的切割點,老張回憶在他編輯之眼下,所分的兩卷位置。

《十七世紀廢址》兩周年的七月再見。

再出發

睽違十三年。去南京尋找《夢憶》最後一塊拼圖。

後續

他再度去郵局辦事,受到熱烈歡迎,因為他其實不只褒揚了一個人還褒揚了一整局;單位因此獲得上級的褒揚狀。全體心情都很振奮。他甚至意外獲贈民生小禮物。正面鼓勵的力量原來那麼大。

你有沒有順便跟他們反應,他們拆你文件的訂書針動作太暴力?

沒有。算了。

體外領悟

卡拉馬氏終於聘到任勞任怨、充滿真情與愛心的好幫手。只可惜在專業判斷和反應上,尤其要達到他的期待上仍需調教與努力。卡拉馬不厭其煩與後輩溝通,電話中越交待越長,從循循善誘到疾言厲色,從營養品幾 cc 、室內溫控幾度C的微調,跨到個性缺陷、心靈隱藏面和潛意識。後輩受正統填鴨式教育,會聽會寫會背會操作,會想不會講,於是卡氏一句一句訓練後輩如何形容狀況,如何交待流程,如何講出所想,如何帶領副手,如何觀察,如何體會人心;卡氏用問句,不斷的問句,讓人不得閃躲只好攪盡腦汁吐出答案,又被批判,被另一波問題轟炸,再好不容易想出卡氏深意之可能,終於慢慢接近卡氏欲導向的正軌。道理,卡拉馬講的是道理。棒喝手段完全比照平日祝福所受教。從一件小事,一個動作,他看到人心可待開發、可大幅進步之處,接枝以道理,以他高級晦澀說出的道理,改裝成問題,要後輩帶回家好好思索,又電話追蹤進度,問題想了沒有?想了,不知道怎麼想,就拿去問了ChatGPT。

那ChatGPT怎麼回答?祝福問。

我要的不是答案,是要她去「想」!誰管 ChatGPT 說了什麼,問題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投訴

卡拉馬到郵局辦事,女顧客正朝儲滙窗口服務人員破口大罵,以前可以現在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不去問總局,他是機師耶,怎麼聯絡他,他可能正在開飛機!服務人員默不作聲,櫃台後有人出來調解,女顧客還是氣不過,要找那位窗口的名字,說要去投訴。卡拉馬心一熱,經過生氣女士身邊時,勸了一句,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的,寬容一點吧,女士更氣,回嗆說:少管閒事。女士白髮蒼蒼的母親本來坐在椅上,見狀起身,也對卡拉馬說:少管人家閒事!卡拉馬摸摸鼻子收話,郵局的人不捨,悄聲向他不好意思,連累了。卡拉馬回家,思來想去,轉身去打郵局投訴電話,說,我要褒揚某某郵局的辦事員,今天怎麼怎麼,她態度平和不生氣,我要褒揚她的服務!對方聽了都傻眼,沒接過這種電話,意外驚喜,問要不要留下聯絡方式,卡拉馬同意。第二天接到郵局來電,聲音滿是歡喜,說感覺到好溫暖哦,好怕我們同事被投訴,她都很照顧我們,就要退休了。

之前某晚,卡拉馬去超商買點心,打電話上來要祝福下去拿,因為他看到路上有人皮夾掉了,已打1999,要等警察。祝福根據幾年前拾獲錢包送警的經驗說:他們沒要你送去?當然,但我說我要回家,你們來拿。祝福上樓後聽到下面警車鳴笛聲,過了好久不見卡拉馬上來,想說不會被警察抓走了吧?下去尋人不獲,回家卡拉馬已歸。說年輕警察態度很差,看長皮夾跌在路面,問你有沒有撿起來?沒有。有沒有錄影?沒有。要不要留資料?不要。那你可以走了。卡拉馬心一熱,氣鼓氣脹大聲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過馬路回大樓,樓下駐衛警說:現在年輕警察態度都不好,長官批評他們儀容,他們還去投訴。這年頭,看到錢包千萬別撿。卡拉馬思來想去,想去投訴警察,後來作罷。二人同意,這年頭拾金不昧已沒有作好事的樂趣,自己的錢包千萬別掉!

1295年之鵲華秋色


寧靜的秋日鵲華

抹去充斥天空的乾隆題字,趙孟頫的落款位置彷彿突兀,然後想起這幅畫其實是手卷,要一段一段展開,帶著動態的橫向延伸,不應該這麼板板地第一眼就看到畫家的說明。
打開圖卷先與三角錐般的華不注山見面,視線橫移,近景入目,抬眼遇到畫家,明白了他為朋友周密畫出周所未見過的家鄉風景,因為趙剛從那兒罷官回到南方。其東有鵲山,哦,之後還有風景等待,再推展,更遠的圓頹山形出現,鵲山竟然也如此可愛。
點圖開新視窗可放大

莫若以不明

他們餵之以問題。以之會喜悅的問題。之鼓動眼睛動腦搜尋,拖拉出記憶所貯遠古迄今各種近似之指喻,傾洩,意識流,不成,換種類,繼續,如即興創作鋼琴家,在數千人前的舞台上,閉目進入泥淖般跋涉的反覆段落,機械性的輾壓,期待今日靈光乍現激發出璀璨的段子,眾人期待的美,即興可被補捉的永恆,然後終於尋到一條「因為/所以」切入崇敬的祈問,敏於祈問者的意識成色,腦中迅速調校詞彙正負力度,再走過一段代表性的思路,危機的可能性,完成了今日在寧靜無事的己端,於三餐之間影響人心的義舉。祈問者並不記得之前歷史概念或類史實如天花亂墜的過程,他們只是要一個confirmation,從之口中的confirmation,他們的想法從來未因之而改變,但因之而得到生氣的力量,因為之是人類時間流中的閘,開這關那,時勢會如之預言,讓他們在朝三暮四的文字比重之差中,尋得一時神聖立足點。

偏心的邏輯是.無.能處理恆變的疊加狀態 superposition,永遠最多數的願望——維持不變。

書法家以自體每日寫下政治心情拍照分享欲借私字體賦予內容「氣節」超越一己而增普世價值然後政治立場不同者說難怪字怎麼看怎麼醜

維持不變是不可控的情感粒子在兩極之間、各式吸引中碰撞、影響,其來有自的混亂狀態。

維持不變是讓奧妙的文化 DNA 載體得以在現時代隱性存活、突變、感染、重生。

在人們再也無法忍受疊加的混亂,在堅信自己的清醒、對方的錯誤;自己的優越、對方的洗腦;視對方為必須清除的腐敗病灶,渴望無雜音秩序;或者終極史觀執意貫徹,疊加狀態將塌縮 collapse。

剩餘的古典狀態——變了——the dawn of the unbearably boring tomorrow. 

Mom

母親節。姐姐寫信給妹妹,今天難得晴朗,台北已是母親節,老母長壽,是孩兒的福氣,昨天還跟Clyde談起媽媽練琴的3年,她那時每天彈3小時,彈貝多芬的月光,小學的我,印象深刻。」妹妺不會有印象,因為還沒出生。但在六十多年後,奮力整理塵封紙箱時,找到一本筆記本,日期下記著作曲家/曲號,字跡不像音樂院出身的母親,剛性得多,但她是家中唯一會彈鋼琴的。現在有了早十年生的女兒記憶補起畫面。三十多歲的她還不願荒廢夢想,有恆地練琴。更年輕時,她知道父母有意將二妹留在銅梁家裡照顧他們一輩子,因此堅持帶二妹離川,到台灣,看著她出嫁,隨夫到東南亞,美國。老了,以意志讓小女兒守在身邊,相依為命,直到最後。她的晚年是小女兒獨的有記憶,缺席的大女兒並不愛聽——她的母親永遠年輕;她的母親永遠是距離死亡有多近。

高級晦澀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沒有對我非常好—-卡拉馬


你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我的每一天都是舊的。——卡拉馬



捨不捨

已經不太記得昨天丟的那一大袋裡的內容。

也不必自找悔吃,回想過程,重建那些衣服皮包。

應該是老媽四十年前五十多歲時的衣物,類似式樣的套裝,不同花色的好料,像是繼續年輕時穿旗袍的作法,式樣一式,全憑面料變化,加上個人細節偏好,一律中變出千篇。

或許真該買台縫紉機把它們大肆改動,有辦法就改尺寸式樣再穿起來,次一點就改成袋子,再不濟就拼接成簾,成單,最後成碎布再裝大袋子送出——這會比較善待它們?

或許帶它們去旅行,穿著它們在陌生地行走,然後一件件留下,讓它們最後有些意外遭遇?讓它們延伸出故事,製造一種「不滅」的錯覺?

逐漸發現,絕對會留下來的,還是旗袍,在「改良式」旗袍之前的真正日常、出客的旗袍,最後可觸摸到的真實民國吸引力。



幾天後輪到整理照片,是有了傻瓜照相機後攝下的不同歡聚,合照又合照,然後看到了那天丟掉的外套穿在母親身上,再背著那個包,丟了還是沒丟,都已經不想想了。

喜劇生成法

厭惡「變」認為「改變」是「不守信」的人,卻會「進化」。

以「進化」解釋主張的「揚棄」。

進化者是基於環境之變而變,因此質量高於因個人好惡而變的變。後者叫做任性,屬於自轉。

因此誰記住誰的願望而想為對方實現,終究面臨被「辜負」,而失望,生氣,埋怨,最後「尊重」,互相「隨你變」。


有意思的人

有為者亦若是


有意思的人如果搬進蟲洞,不知道多久可以全部填滿


有意思的人好似九十年代在柏克萊的鄰居Daniel Liebermann。蝸居在一樓的Studio,從天花到地,滿,從前窗到後壁,滿。但亂中有序,每區域皆有主題,書,建築藍圖,不同時期投入的創作實驗,收藏。曾跟過Frank Lloyd Wright,身為Organic archetecture一派的建築師,所住的空間與主人心性靈完全匹合,同步滋長變化。摞落高物間形成窄徑,深入角落,有可伏案的桌面,訪客可崁入的沙發,維生的廚房。太多的收集,古董腳踏車吊在天花,MG 老爺車佔了幾個車位,居住年資最久,無人敢說話。他說 Jay Leno曾經從LA北上來看他的車,難以置信,他示出照片為證。指房中一黑色巨漆櫃,橫如棺材,說是Takugawa(德川)的古董櫃,最適合我們家,想寄放,敬謝不敏。憤世嫉俗,批評任何人起頭至少三形容詞:Calvnist, WSAP, Militant Vegitarian,可為一組。滔滔不絕,時間縱的橫的,世事大的小的,文化東的西的,樣樣談。跟著他逛過絕美古董車店,逛過二手建材店,歷代馬桶一排排。有回在街上看到他的兒子Ben守著路邊一個老舊爐台,一定是哪座老宅拆下的古物,說他爸爸要,叫他先看著正想辦法來拿回去。就這樣,一物接一物,構造出老李的studio of curio,可能有好幾個空間在他腦中,只是一時壓縮在一處。深喜他的作品,當年曾邀請投入他的commune project,可惜不夠左,沒做到;他的 commune 理想來自人民公社,雖說心儀社會主義,計算起來極賊精,極你出多少,我來創造,完工則遙遙無期。從他口中第一次聽到 shibui 渋い,Liebermann高聲稱讚一物 shibui 的影像歷歷在目,因此體會「澀」之為美感,啟發了當年「澀柿子的世界」之名,了解了自己的東西是屬於哪一路。後來搬離那棟大房子,還是常常聯絡,直到重心回到台北。一次回去經過舊地,看到他的一樓,心想他八成故去了,正準備緬懷,又見本尊從屋中步出,立刻被他鷹眼攫獲逮到家中,在重味的沙發上聽了三小時。現在才知道他真的走了。




殺物取時

 

角形
角半
角手插腰
十一角打電話

喂喂喂

一九六零 請回答

神來之筆

你寫的書我沒有讀嗎?
哪一本沒有讀?
我是你最好的讀者,給你的意見別人都看不到;
我沒有作品,
我說的話就是我寫的書!你有好好讀嗎?

為什麼要討論桌子?
不錯,是桌子引起的,但是我們現在是在講桌子嗎?
我們在講什麼?哲學上的討論有什麼錯?
桌子根本不重要,
你就是唯物
你說你觸及不了我的內心,
我就奇怪了,這麼多年花那麼多時間跟你解釋我的想法和作法,
你居然說觸及不了,
是你根本不想碰而已。
你就是想隨便,簡單,混日子
我看你就像一個過暑假的中學生!

五十年又五個月後



祝福有大發現。居然有兩路公車可以直達 Ikea 城市店。平時都從那個街口往南,不察往北的有那麼理想的路線。她可以留在家裡拿起書,但再次略過那絲鎮定感,出去混還是比較簡單。出門前看到數天前放下的書,人世間還好還有胡哥哥,為父母一代的赤誠做表白,那個破裂瓦解扭轉復定的大變形時代,Poor Things的變態不過姿態而已。

有了公車即時動態app後,等個五分鐘都像失敗,還好有一身天然布料的嬌小女士可消遣,長罩衫,長裙,裙底又露出褲腳,層次雖多,線條、色彩簡,寬沿帆布帽,戴的位置像花瓣托著小臉花心,大眼睛轉動,打量世界。昨天中午隨手一置玻璃鍋蓋,眼看它滑落檯邊,有半秒可以托住墜勢,但旁觀了,看著它砸上地面,粉碎,只剩直徑二十八公分的金屬框。地震都無一物砸毀,祝福以潛意識逼這效命上廿年油污了復洗淨的鍋蓋自行了斷。難得默契,二人飽足後,卡拉馬一面清掃粉碎的安全玻璃晶晶,一面對祝福偏差行為進行口頭導正,最後說:你其實很高興吧?是,祝福承認。是我殺了它。還有,它絕對不是第一個被祝福仇殺的物。「人與物互相為用說」,考大學前幾年的聯考作文題目,當年感謝上天還沒輪到她寫這個題目,現在,會寫了,非常會寫了,是要 à la 斷捨離, à la 戀物, à la 厭物,隨手拈來,只是怎麼寫也無力讓自己不變成被萬物牽制的另一物;去之後快的鍋蓋,還是得買個新的來蓋鍋子,為此,當晚已來回穿過等在鼎泰豐前本地與外地興奮食客,一趟去小百貨買,一趟去小百貨退,換回百分百可消耗雜物——精疲力竭;然後此刻再往Ikea前進,因為它的網站動不動就 403 Forbidden!(作文題其實是:仁與恕互相為用說。切菜時忽然回想到正確畫面。爸爸告之這個題目時,還以為是「人與樹互相為用說」,等看到字發現是仁與恕時,哇,參加科舉了!八成是最後最接近前清的教授出的作文題。)

簡化的城市店裡,一組組家人就一盞燈、一個碗認真討論,上個世紀和母親也像這對母女一樣研究挑選,而父親,坐在各式沙發中,混身不安說:不要再帶我來這種地方了。爸爸怎麼了?那時的訝異,後來明白,爸爸老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同學帶二十初頭的兒子去Uniqlo選夏季短褲,面對琳琅滿目的選擇,兒子突然動怒說:不要再帶我來買東西!然後,奪門而出。

葉公超先生 1949 年與廿一世紀後生的奪門之舉,勉強的異曲同工,在抉擇之醜。

惺惺相惜

祝福捶胸。

卡拉馬見狀說:喔,你是猩猩哦;力氣大哦。人有了槍隨便就可以把猩猩打死,等哪天猩猩學會開槍…

祝福接:人有AI都沒救

卡拉馬:等猩猩會飛無人機…

祝福接:那我們只好假裝是猩猩!

卡拉馬:你能裝嗎?你會爬樹嗎?叫你四隻腳跑,跑兩下腰就斷了,一看就是假的!

搖啊搖

摇啊搖

搖得釘子戶的決心動搖了

搖得陌生人都說起話了

搖得深層意識形態都醜陋地冒出來了

間隔長了

暫止了(4.26)

等待

懷疑

天花、牆壁、窗、細微的聲響

嗒 咔 吱

會不會匯聚

嗒嗒嗒 咔咔咔 吱吱吱  

白天撫心偷笑

無力 又在半夜兩點多(4.27)

全樓咔啦咔啦 物件鼓噪 手機警報終於在前半秒為我們尖叫

我放棄 躺在床上 任命運決定 

三級 再連個 小三級 

夢終於覆蓋




觀後感

心一橫,抛開煩惱,坐了計程車趕去電影院,買票上樓,在小賣部站定的那一秒,今日第一鍋爆米花正從鋼蓋下噴發而出,好不吉兆。左手汽水右擁鹹甜米花,在觀眾零星的座位區中跳蛙試角度,終於坐定,左右無人,視線中無前排觀眾弧形頭頂阻礙,舒一口氣,等待電影開始。三小時中,像自己最討厭的人們按亮手機查看時間數次,反正後面也沒人,可以原諒;調整坐姿,擺弄頸部,下次米花要買大桶,就在幾波鋪陳後,電影結束。不會吧?就這樣?史詩呢?

電影後幾天,馬真來訊問想不想看原創舞台劇——舞台劇?原來是認識導演的太太,有捧場義務。壓下第一時間婉拒的衝動,查了演出資料,在尚未去過的表演中心,因此心一橫,好!也因此又做了全場屏息觀眾中唯一咳嗽的那一人,就在馬真忍不住要掏出她的喉糖前,止住。

不會吧?就這樣?那齣戲。

滿場滿足的年輕人,耐心排隊擠下狹窄的電扶梯,寫下觀感,換收納盒贈品;我們走樓梯,迅速穿過領贈品的青年們,我們說同樣的話,家裡有的都丟不完,不能再添了。

煩惱如何處理母親女作家好友們多年來送的書。她們曾經在今日滿廳文青的年紀,與他們熱情的溫度一致。文人們與自己的時代對話出不一樣的情節,透過對相同語言不同的情感深度達意,咀嚼勁,心的貼合度,世代變化。

齊記說,她們的作品就讓她們的後代去珍惜保存吧。

解套了。有血脈護持,外人何不自由一點?只是想起她們最後一次見面,女作家在女兒陪同下來家裡看母親,兩人都耳背,老友緊握著手,互相注視。話,都是興奮的女兒們在說。

最後的交流,非凡的意義,盡在不言。

反正又一次經驗歡樂的爆米花加電影,體驗了沒去過的劇場,搔不到癢處的戲跟劇,自有被搔到癢處人去愛,皆大歡喜。


話又說回來,「不會吧/就這樣」的不論,搔到癢處的得提一提。

Poor Things 是近年來最貼心的電影。去年底鄰居女兒八成是想修復我們的情誼而盲目一同去看此片,在小影院中巧遇中學的游泳教練,三人一排,看完影片,大女孩第一句話竟是:妳怎麼帶我來看這半色情片?還剛好坐在教練旁邊!

This is what all you can see? 我才被妳嚇到呢。

話再說回來,凡事起頭後,就是一串串。天南地北瞎扯三十年的好友今日報到,嗓音壓低顯然有關觸動內心事件:昨天我看了一部電影,poor things,好詭異,好怪,好神經,我跟張佳佳難得同感,這是我們看過最莫名其妙的電影。然後告之在下觀感:好看極了!好友駭然,你你你,原來是變態!


自白者

Taipei
在記憶力喪失前,在執著消散前,在內心的嚴審者制止前,在懶散發作前,在興致自冷前,在想像被現實擊破前,再寫上一段晚明流連大半輩子所見明光,一日一花,生動活潑的人,因為我活著,他們復生。 紙本著作《某代風流》《印象書》《想像書》《十七世紀廢址》 Freedom to informed imagination 敬請賜教 17chinenoir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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