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橫,抛開煩惱,坐了計程車趕去電影院,買票上樓,在小賣部站定的那一秒,今日第一鍋爆米花正從鋼蓋下噴發而出,好不吉兆。左手汽水右擁鹹甜米花,在觀眾零星的座位區中跳蛙試角度,終於坐定,左右無人,視線中無前排觀眾弧形頭頂阻礙,舒一口氣,等待電影開始。三小時中,像自己最討厭的人們按亮手機查看時間數次,反正後面也沒人,可以原諒;調整坐姿,擺弄頸部,下次米花要買大桶,就在幾波鋪陳後,電影結束。不會吧?就這樣?史詩呢?
電影後幾天,馬真來訊問想不想看原創舞台劇——舞台劇?原來是認識導演的太太,有捧場義務。壓下第一時間婉拒的衝動,查了演出資料,在尚未去過的表演中心,因此心一橫,好!也因此又做了全場屏息觀眾中唯一咳嗽的那一人,就在馬真忍不住要掏出她的喉糖前,止住。
不會吧?就這樣?那齣戲。
滿場滿足的年輕人,耐心排隊擠下狹窄的電扶梯,寫下觀感,換收納盒贈品;我們走樓梯,迅速穿過領贈品的青年們,我們說同樣的話,家裡有的都丟不完,不能再添了。
煩惱如何處理母親女作家好友們多年來送的書。她們曾經在今日滿廳文青的年紀,與他們熱情的溫度一致。文人們與自己的時代對話出不一樣的情節,透過對相同語言不同的情感深度達意,咀嚼勁,心的貼合度,世代變化。
齊記說,她們的作品就讓她們的後代去珍惜保存吧。
解套了。有血脈護持,外人何不自由一點?只是想起她們最後一次見面,女作家在女兒陪同下來家裡看母親,兩人都耳背,老友緊握著手,互相注視。話,都是興奮的女兒們在說。
最後的交流,非凡的意義,盡在不言。
反正又一次經驗歡樂的爆米花加電影,體驗了沒去過的劇場,搔不到癢處的戲跟劇,自有被搔到癢處人去愛,皆大歡喜。
話又說回來,「不會吧/就這樣」的不論,搔到癢處的得提一提。
Poor Things 是近年來最貼心的電影。去年底鄰居女兒八成是想修復我們的情誼而盲目一同去看此片,在小影院中巧遇中學的游泳教練,三人一排,看完影片,大女孩第一句話竟是:妳怎麼帶我來看這半色情片?還剛好坐在教練旁邊!
This is what all you can see? 我才被妳嚇到呢。
話再說回來,凡事起頭後,就是一串串。天南地北瞎扯三十年的好友今日報到,嗓音壓低顯然有關觸動內心事件:昨天我看了一部電影,poor things,好詭異,好怪,好神經,我跟張佳佳難得同感,這是我們看過最莫名其妙的電影。然後告之在下觀感:好看極了!好友駭然,你你你,原來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