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咚咚

南風中又聽到溫厚的咚咚聲。四十多年前張先生在歲不盡日寫的賀年對聯掛軸,前兩年才找出掛起,在風的撩撥下,地桿的木軸頭輕敲牆壁。熟悉的聲音在上個世紀的夏日午後,有溫度的穿堂風在屋裡通過,無影有聲,再沒比這地桿敲出的悶悶更催眠了。無聊的暑假,總是一個人想花樣消遣,一如現在,閉上眼睛,聽那輕輕敲,畫面出現,小時候尋聲找到原來是那幅畫被風鬧出不規則的聲音,就掛在當年的飯廳,風雨歸牧圖,故宮的複製藏品,有段時間換成一幅荷花。

五十年後開櫃進行每日一扔,看到長條塑膠套中的神秘畫卷,邊緣都脆化了,沒有蟲跡,展開,正是風雨歸牧圖。才想到你呢,跟它說。歸牧圖只剩畫心,圖紙更暗沈,一碰就裂。不想再費心補救了,捲起,對折,塞進回收紙袋。賀年對聯掛軸也收了起來,不是所應之景結束和未到,而是有人要來整修,怕礙事。



今日飽滿的穿堂風,沒了壁上可玩弄的掛軸,搖曳能搖曳的,窗簾飛起九十度,象群紙掛飾翻騰,從花市買來的一枝芭蕉,五片葉像在大風天的野外,都是眼前的好姿態,可閉上眼睛,沒有催眠的咚咚,沒有通道,沒有另一個的世界。

自白者

Taipei
在記憶力喪失前,在執著消散前,在內心的嚴審者制止前,在懶散發作前,在興致自冷前,在想像被現實擊破前,再寫上一段晚明流連大半輩子所見明光,一日一花,生動活潑的人,因為我活著,他們復生。 Freedom to informed imagination 敬請賜教 17chinenoir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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