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大門緊鎖的茶館小院,這次發現梔子花開了。茶館名氣不墜四十年,今年落鎖大整修,人去樓空,連池子都魚走水竭,只剩一院的花樹藤蔓自生自長、自開自謝;不為主人,不為客人,只為自己。隔著鐵門不得湊近,一陣風將花香送到嗅覺範圍,大力吸進身體,不可辜負天然好意。
一連幾周,周末花市從頭到尾賣切花的花販都備了百元一束的梔子花滿桶滿桶地賣。一開始買含苞多的,回家瓶插偶有注定要開的那幾朵,多半在剪下樹後生命就停滯後退,黃去早夭。問花販,說是木本植物,水要供到花這端,不容易。後來選花多苞少的花束,第一天放高瓶,第二天修剪還放高瓶,水位升高到瓶口,每日修剪,花枝太短改用矮花器,最後剪下花放水盤,香氣淡去格不變,到底依舊梔子魂。
要怎麼想像同時在每家花販鋪子出現的梔子花還在樹上的樣子?那得是專種梔子花的農場?每一枝要剪得那麼長,這樹是得多大才承受得了被一時剪盡花與苞與枝與葉,本來要滿樹招搖著一季的盛開,卻.變得光.秃.秃?它還能恢復信心繼續生長,明年再生?那地方,在花還在樹上時,風,有多香。
鐵門保護的花樹,可遠觀不可褻玩;再也無法褻玩的還有記憶裡數十年前家門外的梔子,整年的綠樹,只在天氣漸漸變熱的清晨,出門上學時忽然聞到濃香,啊,開花了,花朵的露水沾上鼻子,天然的香水,摘下幾朵隨身,一路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