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嬛記》是《廢址》中 à la Carlo Ginzburg 關注下的關鍵主題。自然是從老張的兩篇瑯嬛福地開始,一篇是《瑯嬛記》開篇的改寫,另一篇是八卷本的最後一篇。這兩篇可視為老張在文字中重建心目中最美好安身地的起始與完成。
順著這個線索,不能不去問《嫏嬛記》到底怎麼回事,而發現開篇和序——虛構的桑悅/祝允明故事——是互為表裡,序是開篇的meta。證明題解答寫在乙篇第一〈於瑯嬛福地〉。也發現老張可能從小就以張華自居。
祁彪佳在為園子命名時參考了《瑯嬛記》,取出試鶯和宛轉環兩個名詞做為寓園的景點。
而〈試鶯宛轉〉一篇,雖說是始於好奇祁彪佳怎麼「落實」書中的美詞意念,但多年來寫出的片段都沒勁,直到2021年,隱約長久的隧道匍匐快看到另一端開口的光明時,在不知道第幾次重看祁的五千日,突然注意到張軼凡疊山家的線索,而能將一切串成有意思的事件。
〈試鶯宛轉〉一篇,特別有針對當年(可能現在還有)對晚明物質文明,尤其園林的各種討論。個人最驚訝的是看到祁是怎麼到處遊訪著名園子,汲取別人巧思,放到自己的園子裡,最後受不了了,非得請張大師來家裡來改造,最後請到大師的兒子來。
品味的版圖原來是這麼慢慢展開的。從來不應該將物質文明簡單以誇富解釋,太無聊了。所有的原因都是複雜的。
對張華的興趣也是由於《瑯嬛記》,在讀《仁壽本》中宋版晉書張華傳,美麗的宋體字刻寫出的傳記夠傳奇,明顯上下部,上部是人類張華,下部是異人張華。其中寶劍故事最好看。那把在延平津落入劍潭的寶劍,讓我開始想台北的延平北路走到底是劍潭,莫非有此背景,但所有表面的小歷史解說都沒提。
由此而生的〈摩天翅〉是在《廢址》中寫得最痛快的一篇,硬是用幻想,將張華往下(南下)直入《瑯嬛記》的瑯嬛福地,讓他和作者換位,讓他在福地中做自己,讓他在那裡等到後代的仰慕者,讓他們在其中共生。2017年寫。
〈長星出西方〉對自己最有意義的是〈魯生〉,要如何在巨變的時代對自己終將毀滅的信念依舊懷抱希望和寄託。2012年初稿。第一句在參加書展回家的公車上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