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紀廢址》出版了












書名:十七世紀廢址
作者:曹志漣
出版者:ChineNoire
出版日期:2022/07/17

廢址簡介
著名的晚明追憶錄《陶庵夢憶》,我們今日所見的八卷本,並不是作者張岱在〈夢憶序〉中所言,在懺悔心境中寫下的原貌,而是作者去世一百多年後,乾隆年間的文人王文誥,將收集來的張岱文稿擴增釐定而成。改造的結果,原本的創痛書寫,變成了回味懷舊。
《十七世紀廢址》根據近年來陸續發掘的張岱著作版本中的線索,企圖接近張岱「遙思往事,憶及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之真實情境,再從多角度呈現張岱筆下刻劃的另外畫面,並以他的執著為原點,上溯,旁及,下遊相關的人物、傳說、故事,構造出清晰的情感脈絡,是為一本書在千年歷史中鏤刻出的文之縱深。
作者一九八三年赴美到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歷史研究所唸書;當時柏克萊的人文學院,深受歐陸(尤其法國)文化批評理論的影響,歷史系歐洲史的新派教授將史料視為文本,在理論的啟發下,從階級,性別,動機,態度,立場,深度閱讀剖析以前視為證據的史料;同時以此理論精神開發新的影像文本,如畫、照片、電影。用西方的文化理論去套論中國古典,雖然能創造新問題,新角度――歷代渺視的能被正視;卻似是似真有限度,理論所至的結論,難舉一反三,推而廣之。研究歷史,楊聯陞先生曾經寫過,對於一個題目,要讀遍所有相關資料,史料自然會呈現出關鍵,然後由此入手。楊先生的基本功,如魔法般,屢試不爽。領域式的歷史文本閱讀中,不忘從文化批評理論領會來的的敏感質問,單純的現象變得繁複多面,如何從中取樣,最考驗見識;可及的變通,是將歷史研究昇華成小說。
《十七世紀廢址》分甲乙兩境,史料含量高的甲編,獻給張岱的《夢憶》,包含首次完整刊出的一卷本《夢憶》,出自乾隆年間金忠淳編輯的叢書《硯雲甲篇》,早於王文誥的八卷本十九年,最可能是張岱寫下的原件。其中有多篇明亡後的筆記被王文誥刪去,雖然常被附錄在各家精印的《陶庵夢憶》,但一卷本《夢憶》的整體感是與《夢憶序》的激進互相輝映,值得如新夢閱讀。乙編從張岱終身追求的藏書地瑯嬛福地開始,重建兩處遠古的藏書境,以及晚明山陰祁氏澹生堂三代藏書。作者,抄寫者,刻版者,收藏者,古典時代的文字創造只有憑借著這一脈相承才得以僥倖流傳到現代,都是傳奇。「有根據的想像」(informed imagination)是《十七世紀廢址》在史料和文字版本的考證和閱讀之後,自由運用以充實脈絡中的一境,一景,一幕的作法,忠於史料的合理性而非現代對古代的刻板戲劇邏輯,即使過度到「幻想」,也仍在「真實」的感覺幅度之中。而這歷史中的真實瞬間,是與古典交流的生之境。




《十七世紀廢址》起始於一場誤讀。三十年前第一次讀到張岱〈夢憶序〉中「遙思往事,憶及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時,驚奇自問:難道,這是意識流?因此開始窮究張宗子懺悔意識的次序,頹喪發現《陶庵夢憶》不是隨性發作的追憶紀錄,卻是經過精心編輯的作品;編者也不是張岱,卻是作者去世一百多年後,乾隆年間的文人王文誥。王生以原始《夢憶》為本,將搜集來的張岱文稿,擴編成八卷,讓原來的創痛書寫,一變而成現代人特別鍾情的晚明懷舊筆記。2006年到北京在中國國家圖書館善本書室借出天下僅存唯二部的乾隆五十九年八卷本《陶庵夢憶》首刻版,從王文誥的序中,得到證實。

原件和誤讀之間的長風景,鋪陳在《十七世紀廢址》入園主景。主景之後,欲罷不能,順著張岱的心思上溯下遊,總是在誤讀/澄清/證實的節奏,新的風景接著發生。我發現,我真的不是唯一的誤讀者,在處理新的人物,事件,故事,書,收藏的時候,得不斷說服古之誤讀者,唉,其實是這樣的。

可是這樣長時間,在張宗子的引誘下,無明確目標的沈浸式晚明體驗,真的很折磨。忠於歷史學訓練的我,活活要了愛小說的我的老命。過程中,自己一直想顛覆自己,變化寫法,破壞敘述,反抗堅持史料如此說的自己,放肆想像痛快馳騁,力竭之後,再回去默默爬梳,推敲,一句兩句,青燈古佛。

2020年七月的勤作期,摒棄雜念,閉嘴苦幹,將多年的懸念一一寫出。忽然間,完成的信號在前方初次閃現。那是一路走來,一處處的發生,如拼圖落入位置,廢址有了整體感;再經過兩年無數增刪抛光之後,呈現出虛實兩境,史實量高的甲編,獻給《夢憶》,包括張岱的親筆,最可能是原件的一卷本《夢憶》整體呈現;乙編讓「有依據的想像」(informed imagination),去構造傳說的、遠古的和真實的藏書境。前人聚精會神之作,在收藏者的愛護下,如此一代又一代輾轉抵達廿一世紀,深情脈絡在時間中形成特殊的縱深,冷靜而優美的路徑,是文之傳統上下流動的活水體系——即使讓體系無比豐沛的大小支流是靠誤讀打通的。

長久的執著想念終於脫胎獨立成一本書。二十四年前的虎年夏天,自己排版設計出版某代風流,壬寅虎年再度以個人出版。二十四年之間,世界變太多了,要如何想自己的書與現世的關連性,不是放在腦中自娛而值得成書?這種時候又會想起李長祥為張岱《西湖夢尋》寫序時說的「新夢論」,人們對舊夢不感興趣,要全面否定自己的曾經,歸零,如一場全新自起的新夢,進入世界。新鮮的晚明,真實的夢憶,練熟還生。


有太多的人要感謝了。首先我九十八歲的老母,長久的時間裡像潛意識時不時戳我一道:妳到底在做什麼?妳的書呢?這次我終於可以說,星期五一定會看到。謝謝您還撐著等著親眼目睹。要謝謝齊記,他總是直擊要害的意見是我最看重的,但他後來堅拒看稿而要看書,堅拒協助而要求我學習獨立做到完美,讓我那麼老了還能成長。謝謝桑梓蘭有求必應,看稿子又指點迷津; 謝謝Beth Lorey,睜大眼睛專心聽我傾訴那個遙遠的十七世紀中國歷史,讓我懷疑自己是個magic storyteller;謝謝羅玫玲的鼓勵,讓我覺得沒誤導自己;謝謝張馨濤,居然讀了手工完整版並且給我感想,這次又在我一次詢問後就為我開了網店大門,為書找到出路;還有史珊華,趙夢琳,8GG,王長存,杜文婷,李如一,李安榮,湯皓全,蕭嘉仁,莊熙平,張可方,余安琪,沙湄,Amos,陸瓊立,等等等,朋友們有心或無意的一些話,都讓我受益良多,足以前行。最後,謝謝張岱,張華,祁彪佳,陳洪綬,文俶,I miss you all alre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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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的網路版是書的雛形,不含之後才寫出來的祁氏澹生堂,生之境及終址三章。

自白者

Taipei
在記憶力喪失前,在執著消散前,在內心的嚴審者制止前,在懶散發作前,在興致自冷前,在想像被現實擊破前,再寫上一段晚明流連大半輩子所見明光,一日一花,生動活潑的人,因為我活著,他們復生。 紙本著作《某代風流》《印象書》《想像書》《十七世紀廢址》 Freedom to informed imagination 敬請賜教 17chinenoir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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