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冬天的新聞裡總有一則冬泳隊在冰冷的清晨縱身躍入水池,勇敢地游個來回,最後的鏡頭總是領隊赤著上身與一律是男性的隊友們,哈哈大笑,口中冒出源源白氣。吳伯伯又上電視了。我們全家會說。吳伯伯著裝時,好像都是長袍。他的京片子,在他廣大的肺活量鼓吹下,響亮如洪鐘。然後他最有名的笑聲,那種橫隔膜震動出的聲波,鄰居都聽得到。有天熊伯伯問,怎麼好久沒聽到那位愛大笑的朋友了?媽媽說:他最近結婚了。熊伯伯說:噢,現在笑不出來了。其實吳伯伯還是在笑,在他自己家裡。然而有殘破的遙遠印象,我們同輩坐一桌,長輩在另一桌高談闊論,吳伯伯的兒子對家裡的管教,苦笑難言。
笑都被一個人對外笑光了,對內他們板起面孔,全家都笑不出來。
話都一個人寫光說光了,其餘的家人全都訥於言。

很久以前,季節到了,新聞裡會有一則駐軍幫農民收稻的故事。阿兵哥彎腰割稻,音樂總是大峽谷的天降甘霖的那一段為配。幾乎美好和諧。後來到后里同學董家玩,全體和他們家人吃飯,坐了不只一桌,看到同學熟練掌廚,十分吃驚。飯後在三合院廣場消磨,看到她的哥哥在小屋磨鞋底,做加工賺錢。問起駐軍割稻的事,她說,我祖父最怕阿兵哥來幫忙,亂割一通,還不如自己來。

她說起她的母親節,中午先陪自己的母親過了,下午跑回家,與先生女兒一起切蛋糕,晚上又奔了出去和女朋友們痛快K歌,互助母親節快樂;那一刻,她真的亂開心的。